通版阅读请点击:
展开通版
收缩通版
当前版:04版
本期发布:
芒种,忙种
吴秀冰

  芒种,这是一个从微小针芒中诞生的节气,当夏风吹过麦荡,麦芒随风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,沉甸甸的穗子泛着金色的光芒,便昭示着这个忙碌时节的到来。
  “时雨及芒种,四野皆插秧。家家麦饭美,处处菱歌长。”
  我的家乡在秦岭南麓的一个小镇,不同于外地人对陕西的刻板印象,陕南是个既有高山流水,又有古道西风的地方,独特的气候造就了一面水田一面旱地,右岸秧苗初下、左岸麦田将收的独特景观,小时候的芒种时节是对“芒种”字面意思最具体的诠释,“有芒的麦子快收,有芒的稻子可种”,正是农人们最忙的时候,大人们、孩子们各有各自的任务。
  夜幕降临,麦地上空的月亮总是格外的大,还泛着些蓝色,大人们多趁着月色和轻风赶着不能入睡的老黄牛将水田犁得平整,再在田头打开一个口子,让涓涓水流把田好好浸上一夜。孩子们也集体出动,凭着往年的记忆,沿着田埂寻摸第二天扎秧把子的灯芯草,一人一把带回去压在各家的田头上,然后点着深蓝天幕中的星星回家。
  次日一早,大人们别着镰刀匣子、小孩拿着卷好的绳子就奔向了各自的阵地,大人们各家割各家的麦子,小孩子们却还要争论一番今年先插谁家的秧。忘了是谁先掀起了一垄塑料膜,便只能从那一垄开始起秧苗了。
  那时候很是不懂为什么要将好好长在一起的秧苗拔起来,再插到地里,每每问起都要引起一阵哄笑。只见小孩哥小孩姐们连根拔起幼嫩的秧苗,簇成满满一把,再将根上的泥就近在水坑里摆摆,右手抄起一根灯芯草,在秧苗中间缠上几圈,把一把秧苗紧紧扎在一起,随手丢到篮子里,整个过程可谓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
  等到所有的秧苗都起完,各自扛着秧苗先放到水田一角浸着,后又聚到一起开启真正的插秧流水线作业。
  一根长长的绳子,两头各拴着一根木棍,将木棍插在水田的两头,绷紧的绳子就是一把大大的尺子,绳子后面均匀地站满人,抓起随手抛在田里的秧把子,拆开,将一株株秧苗沿着线插进田里,一排又一排。孩童视野里广阔无际的田地也曾被一排排小脚丫丈量得清楚,身后留下一片盎然的新绿。
  芒种时节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走向了下一程。前几天因事回了趟家乡,地里却早已没了大人们割麦的身影,更没有了孩子们的嬉闹。但是,芒种还是那个“忙种”,只是人们有了更多要耕作的“土地”。
  工作后的芒种时节,不见田野,处处田野。技术员忙着“种”方案,盼着大坝成长得再快一点;安全员忙着“种”培训,盼着项目走得更安全稳健;工人们忙着争出工,盼着年底多些“收成”。
  而我也多囿于文字,耕种的田地只在一方小小的键盘之间,没有插秧那般手到擒来,多的是文思阻塞,但是仍在坚持忙着种着,始终相信芒种这一个不会辜负人的时节,想得什么便种什么,总有收获的一天。
  今又芒种,乡村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豆角架子像重新长出了一片新的竹林,郁郁葱葱的蒜苗、葱苗延伸到远方,大坝前的一汪碧水有了鱼的倒影,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在把握时机,攒足了劲生长,在播种和获得之间谱成了一首生命的长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