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出生在西北农村,和大多数农村的孩子一样,小时候穿着短袖口的衣服,和姐姐们穿剩下的鞋子。甚至冬天的时候也会撸着袖子擦鼻涕,皲裂的脸蛋,红得像是猴子的屁股,碰一下都会觉得生疼。
家里的田地永远都只有在春种秋收的时候最热闹,麦场上吱呀吱呀的石磙子碾平了一捆捆麦垛子,一阵风过,麦子皮夹杂的尘屑飞扬起来,这个时候大人们就会召集起来扬一场。麦场似乎成了一个大型的欢乐场,村子里所有的孩子们都会在这里玩耍,躲猫猫、跳皮筋。麦场边上有一条不怎么清澈的小渠,水很凉、渠很浅,水里冰着西瓜,谁家的也没有分得那么清楚,闲下来的时候,大人们直接用拳头,将冰冰凉凉的西瓜砸开,就着渠水大口大口解渴。孩子们一双简单的凉鞋便能成为夏天最好的礼物,但大多数孩子都喜欢光着脚丫子踩水。
依稀记得那一年,村里的人忙的热火朝天,小孩子们也开始在温棚之间的道道里躲猫猫,大人们相互帮助着邻里的菜棚里种菜、收菜。一年四季自己家里都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,有时候也会得到几颗糖果,或者几个板栗。好像也是从那一年开始,我有了合适的衣服和鞋子,甚至脸蛋也没有那么皲了。第二年的秋天,我升三年级的时候,国家开始有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,我有了人生中第一辆自行车,村里的孩子们渐渐都开始骑着自行车结伴上学。家里也开始有了冰箱,夏天的时候母亲会用冰糖给我们做老冰棍,一点都不比啤酒瓶子换来的味道差。
小学快要毕业的那一年,村里提倡新农村建设,政府决定统一划分区域,按照标准化样板房修建,房子外面要贴白色的瓷砖,离镇子很近。那一年的村里人,好像更忙,周围到处都是红砖的味道,仿佛都能闻到新房子的气息。秋天快要上初中的时候,新砖房也逐渐成型,好像一切都是新的开始,离重点初中也只有二十分钟的距离。镇子上有便民的大医院,便捷的大超市,但是麦场的味道再也没有了,取而代之的轰隆隆的收割机,那一年,很多年轻人都热衷于去城市打工,我爷爷还是依旧守护着那几分薄地,他说那是农民的根,不能忘记。现在很多人又都回到了农村,将所有的土地集中化,种树或是种药材,大规模的承包种植带来的收入要比工厂好很多。
农村的孩子走出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,尤其是西北比较偏远的农村,然而随着经济的发展,在良好的社会环境下,大多数农村孩子都得到了国家提供的教育资源,一个一个的五年的计划,让祖国一个个小山村一年年富了起来,给原本走不出山村的孩子们铺垫出一条条平坦的求学路,现在的我,已经从一个最平凡的西北姑娘成为了一名央企员工,我想我就是这个时代里最典型的幸运儿。